要说他有多么不得已。
他只是想告诉叶青雨,他给出的承诺,他都记得。
但青雨只允许一个“她”字出来,便打断了他的讲述。
“在一个女人面前聊另外一个女人,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哦!”她轻笑。
这浊世佳公子似有意似无意、似饶有深意又似漫不经心的轻笑,对比出姜真君的木讷。
他呆坐在那里,想象中的痛快坦然和滔滔不绝,都变作喉口的噎。
能够轻易洞穿千山万山的目光,讪讪地从云海中收回,终于又重新看到眼前。
或许这局促和狼狈,才是真正的面对。
他想说些什么,但觉得说什么都是错。他想就此沉默也好,可沉默是不是代表心虚呢?
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太虚勾玉。
怎么今天没人发挑战书吗?
才几天就放弃了。斗昭这也不行啊。
不然叫上斗勉呢?算个添头。
“你是先认识她,还是先认识我?”
叶青雨的声音忽然又响起,起时似乎远在天边,恍惚了一下才落到身前。
姜望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小觑了青雨的战斗能力,起码她出手总能出其不意。
陡然晃过神来,被这问题逼到眼前,疯狂闪烁的仙念星河,也并不知晓什么才是正确答案。只好诚实地道:“先认识的她。”
叶青雨“噢”了一声。
“噢”,是什么意思?
明白了?再斟酌?放什么狗屁?
强如斗昭,一抬手,他便能看到下一刀大概会从哪里来。但怎么都猜不透“云上青雨”的心思。
“那……”姜望不知所措地呆愣了一阵,终是把那个小巧的锦盒拿了出来,攥在手里,不太好意思地道:“这个还要吗?”
青雨白了他一眼:“我不收着,怎么回礼?”
“总是拿舜华的东西……倒像是她养了个弟弟,还捎带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哥哥。”
她的语气似嗔似怨:“等会我备一份礼物,你过两天再还回去,不要太刻意……”
我还给她讲课了呢。姜望心想。
但好歹知晓不要解释,只“嗯”了一声,利索地启动阵纹,打开锦盒。
锦盒之中,黑绸之上,是一根银丝勾凤尾的发簪。瞧着简约美丽,兼具贵气与仙气。
虽是屈舜华帮忙准备的,他也认真地提出了建议——当然这个弟妹过于有主见,建议未被采纳。
姜真君两根手指轻巧一抖,顺便地挽了个剑花,试探地道:“我给你戴上?”
叶青雨仙眸一瞥,静看那剑花淡去。
姜望莫名的不安,动了动肩膀。
“这么久了,你也没学会正儿八经的簪发。”她说。
我给安安簪的头发都挺好的。姜望本想这么说,但忽然灵光一现,道:“可能需要练习。”
叶青雨叹了口气,将那卷抱财天君图小心地收好,轻轻招了招手。
姜望便顺从地低下头来——
上一次束发,还是上一次。
也是叶青雨帮的他。
抚琴弄月的手,落在黑发的弦。轻易解下了玉冠,便以玉指为梳,重新为他梳拢长发。
“我收到落款为‘枫下小姜’的信,一共有一千三百三十一封。”
梳发的同时叶青雨便开口,仙眸专注着长发,好像那便是世上最复杂的仙术了。
“其间一千零三封,都在说姜安安。”
“还有两百九十封,是在讲修行。”
“只有二十六封,说他看到了什么风景,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。”
梳发毕竟不是一件复杂的事情,杀不掉太多的时间。而叶青雨从来不是一个拖延的性子。
她惯来的风轻云淡,是因为很多事情不值得计较。
所以她将玉冠戴好,坐了回去。
她继续说话:“剩下有三封,是他无处纾解的苦闷。我看到他的情绪,被碾在山隙中。囫囵挣出一个人的样子,却咬着牙说,还要更努力一些。”
“最后的九封,东拼西凑,不知所云。我翻来覆去,的确在字里行间,看到了云上青雨。”
那道剑花已经隐去很久了。
她瞥了一眼寻不着的剑花,视线才又转回姜望身上,落在所谓‘抱财天君’的眉眼:“姜先生是追星赶月的人,眼中没有风景,轻易不会动了尘心。可这样的人一旦有所挂念,必然地裂山崩。”
“我——”姜望张嘴欲言。
但被一根食指封住了声。
姜真君擅长封镇之术,在左丘吾故去之后,也算等来了一个当世第一。
可这个噤声的手势,确然是当世无解的封印。
那羊脂玉般的食指,轻巧地竖于樱唇。相距尚有一段距离的他,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青雨很少有这样多的言语,所以便显得格外认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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